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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中待制挽词二首 其二 北宋 · 范纯仁
五言律诗 押元韵
历阳相遇日,流落喜俱存。
不起骚人叹,唯知圣主恩。
蟹膏红满箸,蚁酒白盈尊。
岂谓江边别,深情不再论。
圣美三岔铺留题 北宋 · 范纯仁
七言绝句 押侵韵
今日天涯同一笑,当年泽畔共长吟(自注:公谪上元,予谪历阳,封畛相接。)
还朝未复中台职,报主长存国士心。
奏乞令孙永依旧知秦州熙宁二年四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八、《范忠宣公奏议》卷上、《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六
臣前次上殿,亲承德音,以孙永守边失策,更且责其后效,有以见圣心宽大,使过责成,深得秦缪公孟明视之道矣。
今日却闻孙永降职,移知和州,以李师中代为秦帅。
臣窃以帅臣之职,尤须久任,方能谙熟边事,经辑远略。
若因事屡更,则不惟迎送劳人,兼亦百事更变,兵民之情,不无烦扰。
兼臣旧与孙永、李师中相识,各粗知其性行。
孙永虽无应变长材,然忠谨慎静,足可使之安守;
李师中实有材力,急难可用,然好进任术,不能靖安其职。
若边事稍宁,必须躁动,别图进用,如此则久长之效,未必得如孙永
欲乞且依前来圣训,孙永与降职,且令依旧知秦州,以责后效;
李师中且令在河东,徐观其政绩,兼免移易劳人,庶事烦扰。
〔贴黄〕臣与孙永相识颇熟,今言之则有营救之疑,不言则有旷职之惧。
被疑则臣身受责,若旷职则误朝廷,臣是以再三思虑,不敢不言,惟在圣明采纳。
又,仁宗韩琦以好水川事败,亦只降官,仍知秦州
今若以一寨易一帅,则恐边上得力将帅不易安职。
如臣言可采,只乞作圣意更改。
贵池齐山史岩题名宝祐六年三月 南宋 · 张傅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八、民国《安徽通志稿·金石古物考》卷一三
宝祐戊午清明二日,□山李先正建台之明年也。
幕客历阳张傅肖翁金华邵复中□阳、阳城逮及甫、河朔郑镐子京豫章□应□□□□□□□□□□□□□章致尧,同游齐山
是日也,风日清美,草木欣荣,遍历岩洞,心目轩豁,于是乎书。
朝散大夫谢公墓志铭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七、《范忠宣公集》卷一三
公讳景初字师厚
谢氏本姜姓,世为阳夏人,其子孙显于江左
公之先出于江左之谢,十世祖宾,始居河南缑氏
六世祖希图,因官家吴越,葬钱塘,遂为钱塘人
自君之考阳夏公始葬邓,今为邓人。
曾祖讳崇礼泰宁军节度掌书记,赠尚书礼部郎。
祖讳涛,太子宾客陈留公,赠礼部尚书
阳夏公讳绛,尚书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赠司徒
公以陈留公荫,为太庙斋郎,再除试将作监主簿
陈留公遗表恩,为守主簿
初,监苏州茶盐务,不赴。
签书武胜军节度判官公事。
进士甲科,迁大理评事、知越州馀姚县,九迁至司封郎中,历通判秀州汾州唐州海州湖北转运判官成都府路提点刑狱,为怨者所诬,坐免司封都官郎中,又坐举官,免屯田郎中
复除职方员外郎,以病求分司西京权通判许州,不赴;
权通判襄州,复屯田郎中
会改官制,迁朝散大夫以卒,累勋上柱国
公少奇俊,七岁能属文,十三从师受《礼》,通其义,讲解无滞。
陈留公阳夏公曰:「此儿必大吾门」。
时阳夏公通判河南欧阳文忠公圣俞见公所为文,相顾而惊,持以示留守钱文僖公,文僖公叹曰:「真奇童也」!
十六游京师,赫然有声,群公共称之。
翰林学士胥公偃一见公,异之,许妻以女。
阳夏公忧。
阳夏公赒急宗族之无依者几百口,及捐馆,家无赀。
公抚给孤遗,如阳夏公之存。
有田在苏杭,岁入千斛,悉留以给宗族之在南者。
武胜时,贼张海扰京西,屡败县邑,而州无城与兵,州官或称疾避事,或疲老去郡。
公兼众职,不劳而治。
是时朝廷忧贼,使者旁午,号令肆出,人益劳扰。
公上书乞择用守令,精选使人,宽胁从以购首恶,皆中时病。
朝廷始建北京,公作《魏诰》以献,士大夫争传写。
李邯郸公以文名天下,深称重之。
公登科时,宋元献公较殿试,尚以不得置公第一为恨。
馀姚滨海,民喜盗煮盐,利厚而法不能禁。
公明立约束,刑不加肃而民自戢,盐课羡于常岁。
又为塘岸以禦潮涨之患,民得安居。
是时荆公王公甫宰明之鄞县知枢密院韩玉汝钱塘,公弟师直会稽,环吴越之境,皆以此四邑为法,处士孙侔为文以纪之。
浙东和籴之法,官以钱与易民刍粮,民既输而有司虐下,不畀其直,民以为病。
公在邠州,上疏极言其弊。
海州,毁淫祠三百馀所。
时州郡敢辄羁置罪人,公上言乞加禁止,于法当坐者,亦限以岁年而释之。
又言郡接京东,多寇攘,而海路通夷貊,宜增戍兵,以戒不虞。
治平中京师大水,朝廷求直言,公上章极言得失,其辞见于文集。
公在湖北,吏有以公田租劳人致于他郡而求善价者,法虽无禁,公移文谕之,以革其心,因请立以为法。
每岁五月,下诏恤刑,独不及转运司,公以职兼刑赏,乞预赐诏。
熙宁初河北大水,公上疏言灾异之所致,且缓郊礼,大忤建议者。
蜀以远方,凡大狱之疑者,皆钤辖司专决。
公数上言:「此当奏谳于朝,非臣下可专」。
朝廷遂以立为天下法。
是岁,剑门减配隶出关罪人之半,钤辖司措置边事,多不关提刑司,公亦论正之
永康军嘉州连接蛮徼,公请举择守臣
成都路公田有无不均,公请均之,以息贪竞,朝廷从之。
县尉佐,有皆以入赀流外得官者,不能为政。
公因奏请县唯许注流外若入赀官一员。
初行苗役之法,且擢属邑宰为之使而专其事,公上言:「远人乐安静,愿罢使勿遣」。
及使至,公谙其为人,因裁抑其过当。
使者遂怨公,诬公燕饮事,上之执政,乃公所忤者,因入其言,将置诏狱。
公耻于对吏,乃自引咎。
及坐免,公逍遥里中,杜门读书,未尝以谴谪为戚。
筑室郊外,时游息其中,每叹曰:「讵知昨非而今是乎?
昨是而今非乎」?
自号「今是翁」,为曰「三疾」,曰:「我亦古之遗民也」!
参知政事元厚之与近臣十人,雪公罪于朝。
冯当世成都,还,知枢密院,又讼公冤。
及除襄州,公不得已之官,多以病卧家。
大水,州城几没,公叹曰:「民如此,我何病乎」?
力疾以出,筑堤捍水,城卒获完。
公既少有才名,天下皆闻风企服。
而性刚直,不与俯仰。
遇事明锐,勇于敢为。
奖善嫉恶,出于天资。
于书无所不该,详练本朝典故。
宋次道最为博洽,每叹以为弗如。
为文简重雄深,出言落笔,皆有章采,若不经思,而人莫可及。
尤喜为诗,梅圣俞与公少长相陪,而为酬唱之友。
晏元献公、杜正献公、先君文正公,皆器待之,与之议论,不敢以年少之。
公与人交,始终不渝,穷悴者顾之益勤,虽贵显,至于是非,不少借也。
欧阳文忠公、刘原甫尤相善。
参知政事胡武平最重之,屡荐于朝。
士人多从学,公教人以明义理为本,而重尚气节,不妄许与,故特立寡合。
平居罕笑语,夫妇相待如宾。
幼丧母真定郡夏侯太君,事继母丹阳郡高太君至孝。
与兄弟深相友爱。
上之登极,当遣子进奉,而例得补官,公舍子而畀甥李掖。
公自襄还邓,属疾,即戒左右治后事,而妻子不知。
自疾至终,语言情思如平常,实元丰七年四月乙酉,享年六十有五。
兰阳县胥氏,翰林之女。
子四人:忱,知海州怀仁县;
愔,郢州长寿主簿
悰,蔡州汝阳主簿
悱,假承务郎
女四人:长早夭;
次适湖州乌程主簿茂谌,次适宣德郎黄庭坚,皆先公而亡;
幼未嫁。
孙四人:元、曾、基,一未名。
孙女七人。
有文集五十卷。
诸孤将以某年月日葬公于邓州穰县五龙山阳夏公之墓次,使以状来请铭。
铭曰:
邑于谢,氏自南国,以及于公,世有显德。
英才异禀,敏学博闻。
百代典制,心罗口陈。
爰自宰邑,以暨出使,落落任职,坦坦由义。
众所畏缩,公勇无难。
卒困于仇,公则不患。
公之所有,百未一试。
赍蕴而终,志士挥涕。
葬于穰郊,阳夏是从。
刻辞幽穸,以谂无穷。
屯田议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五、《昌谷集》卷一六
士大夫喜速成之功,欲一岁而屯田百顷,未十岁而得谷数万斛。
募民而民不便于官,役兵而兵不习于农。
连营接屋,不足以安牛具;
三家共牛,不足以专畜养。
团结指挥等军额以骇观听,假内政府兵等古法以启物论。
上之人立为成说,而使州县吏勉强行之。
此所以计之而不能无费,驱之而不能无扰也。
古人此事往往出于上命者,未必成功。
便宜从事,不从中御者,率多奇效。
非人臣职分要在于专命,顾其间委蛇曲折,有不可以案牍传者。
今欲为简易之法,以渐行之,得其人而任以条目,然后集事。
淮南诸州军有荒田处,如庐州之盐陂,和州之元浦、湘城,无为军之柘皋,而其郡有建康都统司马司戍兵在焉者,取本军目前与日后有老死开落之数,且勿招补,关屯田司募军中子弟,或土著百姓与流离无归之人,从便应选。
年四十以下,试手眼走跳,量以等仗。
五尺五寸,不问事艺;
五尺四寸,施放本等弓弩;
五尺三寸,施放一石二斗弓,四石弩。
守倅县令尉亲试之,截拨开落钱米以为衣粮,相隰原五亩以为之宅,盖草屋二间以安其居,合同试五人以助其力,筑陂塘圩崖以定其业,给锄钁板筑以宽其费。
既成而后受田,有田而后课耕。
田有三等,分为十分。
上田二分,中田三分,下田五分。
有父母妻子可以助耕者,给田五十亩,牛一头。
独力者,给田二十五亩,两家共牛一头。
娶妻而愿增者,如有妻子之数。
凡买牛之费,皆书借贷。
每岁春首借种,立夏借粮。
每亩种谷二斗,粮米一斗,秋敛而责其偿,馀皆不问。
欲粜者官籴其半。
明年每亩有租课,上田四斗,中田三斗,下田二斗。
又明年递增一斗而止。
水旱蠲其租课之数,伤及五分以上者蠲其种,七分以上者蠲其粮。
分盖屋买牛与锄钁板筑之费,以为十分。
岁偿其一,过二岁增而为二,满十分而止。
水旱阁而不蠲。
凡奠居五家为比,合二百五十亩,其宅二十五亩。
十家为保,合五百亩,其宅五十亩。
比有师,保有长。
五保为队,队五十人,队有长。
五队为都,都二百五十人,都有长。
五都为屯,屯千二百五十人,屯有长。
诸屯以兼之,守倅总其要。
耕一岁而教阵法,二年而筑堡寨,三岁而涅其手。
不愿者从其便,乃别召募以因其业。
年满六十,许试其子弟与其亲戚以为之代。
取其保任,不取其服属,有争则以服属为之序。
不幸而死,其妻欲改嫁者,且募且试之,不保任。
不欲嫁,亦从其便,亦别召募以因其业。
牛老或死,力不能自办,又贷其值之半,分三岁而责其偿。
凡租课之谷,百斛为率,三十斛以备新募人种粮,三十斛以备新募人借贷,可以招二人。
三十斛以代衣粮之漕运,可以赡一人。
四斛以奉保长,二斛以奉队长,一斛以奉都长,一斛以奉屯长,一斛以奉州县长贰,馀一斛足以置金鼓旂帜。
大约一户而种谷十石,粮十石,室庐牛具之值五十缗,而一夫定矣。
借州县桩管交割钱万缗,常平米二千石,籴谷四千石,而二百夫定矣。
一年不水旱则种粮皆入,六年不水旱则借贷皆复。
六年之后,于官者皆偿,而所招之人已过倍矣。
一年而可以成队,十年而可以成屯。
不成队,不成屯,官不必强,吏不必罚。
请依粮而治私事,谁以为不可?
使百姓之贫者皆欲披坚,行伍之贫者皆欲耕凿,邻邑之所风靡,邻郡之所响应,则江上之军日削,而边上之兵日盛也。
无招军出戍之名,以惊外敌,正恐执事者之患在于无田,而不在于不济也。
必行内政,非管仲不可;
行府兵,非苏绰不可。
如此则因民之利,惠而不费,择可劳而劳之,劳而不怨。
虽无古人之才,无所不可。
其事则略,而其义则详,行之以久,习之以渐,无内政府兵之名,而有内政府兵之实。
节目可以小变,而本体不外是矣。
作《屯田议》。
去冬除守历阳未上召还西掖今夏自应天尹移知齐安道历阳圭老相访奉柬一首 宋 · 韩驹
 押删韵
尝闻历阳郡,寺有褒禅山
及我分竹符,欲往穷跻攀。
驱车发半道,尺一唤我还。
叹息岩下水,何时照衰颜。
复持齐安节,税驾临通阛。
属有行役累,无由叩僧关。
圭公岷峨秀,逸韵超人寰。
携诗远过我,殷勤请加删。
少年意气盛,笑我毛发斑。
夜语不知寝,起看江月弯。
浮生浪扰扰,万法本自闲。
为吏何足论,逝将老榛菅。
买田未及议,我实贫非悭。
奉乞一庵地,往来泉石间。
王秘阁二首 其一 宋 · 韩驹
乌衣诸王吾早闻,晚涂独识和州孙。
风流沓拖欲垂尽,文采陆离今尚存。
奉祠乃是衰翁事,如君胡为亦为此。
仆夫在门君疾驱,往献天子平边书。
和原驿 清 · 权万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江左先生文集卷之一
历阳东望浚原,黛色遥分雪野中。
渤海风云迷旧邸,岁时香火展真容。
兴龙往事有江水,走马何年来古公。
汤邑至今关塞壮,长安一路报平烽。
资政殿大学士太子少傅致仕韩维太子少师致仕制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九、《净德集》卷九
敕:左右辅弼之臣,谢事而归久矣。
间者以相祀起之,则以老不至,朕怀思仪刑,而未尝忘也。
今其世嗣乃援郊霈之令,有请于朝,而欲加命焉。
亦可以致予贵老之意,而成汝报亲之心矣。
具官某父某,重德伟望,著在累朝;
忠言嘉谟,有补大政。
知止去位,积年于兹;
退静之风,耸闻中外。
宜乘禋享之祜,进陟宫师之联。
惟尔克承显家,继有高爵,至于休居之后,复享封叙之荣。
里闬增光,󲦤绅所仰。
在君臣之分,尤见始终;
于父子之间,可明义训。
其膺宠涣,以介寿康。
早春 唐 · 储嗣宗
五言绝句 押支韵
野树花初发,空山独见时。
踟蹰历阳道,乡思满南枝
读唐遗录六绝 其四 成汭 宋 · 王庭圭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十一部
劳役三年成巨舰,出师未战失江陵
不知雷满和州载,始悟齐山截海名。
古像赞二百零五首 其一百八十 朱文公(晦巷) 明 · 孙承恩
纯德备,理明义精。
具圣人体,集诸儒成。
秋肃春温,海涵岳峙。
斯文桢干,后学仪矩。
寻小舟东下忽见巨舰有作 宋 · 王庭圭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十一部
本是蓬头渔钓客,飘如行脚水云僧。
谁家巨舰和州载,笑我扁舟一叶轻。
陈崇草奏称莽功德 新朝 · 张竦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
窃见安汉公自初束修,值世俗隆奢丽之时,蒙两宫厚骨肉之宠,被诸父赫赫之光,财饶势足,亡所《午吾》意,然而折节行仁,克心履礼,拂世矫俗,确然特立;
恶衣恶食,陋车驽马,妃匹无二,闺门之内,孝友之德,众莫不闻;
清静乐道,温良下士,惠于故旧,笃于师友。
孔子曰「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公之谓矣。
及为侍中,故定陵侯淳于长有大逆罪,公不敢私,建白诛讨。
周公诛管蔡,季子鸩叔牙,公之谓矣。
是以孝成皇帝命公大司马,委以国统。
孝哀即位高昌侯董宏希指求美,造作二统,公手劾之,以定大纲。
建白定陶太后不宜在乘舆幄坐,以明国体。
《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圉」,公之谓矣。
深执谦退,推诚让位。
陶太后欲立僭号,惮彼面刺幄坐之义,佞惑之雄,朱博之畴,惩此长、宏手劾之事,上下壹心,谗贼交乱,诡辟制度,遂成篡号,斥逐仁贤,诛残戚属,而公被胥、原之诉,远去就国,朝政崩坏,纲纪废弛,危亡之祸,不隧如发,《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公之谓矣。
当此之时,宫亡储主董贤据重,加以傅氏有女之援,皆自知得罪天下,结雠中山,则必同忧,断金相翼藉假遗诏,频用赏诛,先除所惮,急引所附,遂诬往冤,更征远属,事势张见,其不难矣!
赖公立入,即时退,及其党亲。
当此之时,公运独见之明,奋亡前之威,盱衡厉色,振扬武怒,乘其未坚,厌其未发,震起机动,敌人摧折,虽有贲育不及持刺,虽有樗里不及回知,虽有鬼谷不及造次,是故董贤丧其魂魄,遂自绞杀。
人不还踵日不移晷,霍然四除,更为宁朝。
非陛下莫引立公,非公莫克此祸。
《诗》云「惟师尚父,时惟鹰扬,亮彼武王」,孔子曰「敏则有功」,公之谓矣。
于是公乃白内故泗水相丰、令邯,与大司徒光,车骑将军舜建定社稷,奉节东迎,皆以功德受封益土,为国名臣。
《书》曰「知人则哲」,公之谓也。
公卿咸叹公德,同盛公勋,皆以周公为比,宜赐号安汉公,益封二县,公皆不受。
传曰申包胥不受存楚之报,晏平仲不受辅齐之封,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公之谓也。
将为皇帝定立妃后,有司上名,公女为首,公深辞让,迫不得已然后受诏。
父子之亲天性自然,欲其荣贵甚于为身,皇后之尊侔于天子,当时之会千载希有,然而公惟国家之统,揖大福之恩,事事让退,动而固辞。
《书》曰「舜让于德不嗣」,公之谓矣。
自公受策,以至于今,亹亹翼翼,日修其德,增修雅素以命下国,俊俭隆约以矫世俗,割财损家以帅群下,弥躬执平以逮公卿,教子尊学以隆国化。
僮奴衣布,马不秣谷,食饮之用,不过凡庶
《诗》云「温温恭人,如集于木」,孔子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公之谓矣。
克身自约,籴食逮给,物物卬市,日阕亡储。
又上书归孝哀皇帝所益封邑,入钱献田,殚尽旧业,为众倡始
于是小大乡和,承风从化,外则王公列侯,内则帷幄侍御,翕然同时,各竭所有,或入金钱,或献田亩,振贫穷,收赡不足者。
令尹子文朝不及夕,鲁公仪子不茹园葵,公之谓矣。
开门延士,下及白屋,娄省朝政,综管众治,亲见牧守以下,考迹雅素,审知白黑。
《诗》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易》曰「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公之谓矣。
比三世为三公,再奉送大行,秉冢宰职,填安国家,四海辐凑,靡不得所。
《书》曰「纳于大麓,列风雷雨不迷」,公之谓矣。
此皆上世之所鲜,禹稷之所难,而公包其终始,一以贯之,可谓备矣!
是以三年之间,化行如神,嘉瑞叠累,岂非陛下知人之效,得贤之致哉!
故非独君之受命也,臣之生亦不虚矣。
是以伯禹玄圭周公受郊祀,盖以达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也。
揆公德行,为天下纪;
观公功勋,为万世基。
基成而赏不配,纪立而褒不副,诚非所以厚国家,顺天心也。
高皇帝褒赏元功,相国萧何邑户既倍,又蒙殊礼,奏事不名,入殿不趋,封其亲属十有馀人。
乐善无厌,班赏亡遴,苟有一策,即必爵之,是故公孙戎位在充郎,选由旄头,壹明樊哙封二千户
孝文皇帝褒赏绛侯,益封万户,赐黄金五千斤。
孝武皇帝恤录军功,裂三万户以封卫青,青子三人,或在襁褓,皆为通侯。
孝宣皇帝显著霍光,增户命畴,封者三人,延及兄孙。
绛侯即因汉藩之固,杖朱虚之鲠,依诸将之递,据相扶之势,其事虽丑,要不能遂。
霍光即席常任之重,乘大胜之威,未尝遭时不行,陷假离朝,朝之执事,亡非同类,害断历久,统政旷世,虽曰有功,所因亦易,然犹有计策不审过征之累。
及至、戎,摽末之功,一言之劳,然犹皆蒙丘山之赏。
课功绛、霍,造之与因也;
比于、戎,地之与天也。
而公又有宰治之效,乃当上与伯禹、周公等盛齐隆,兼其褒赏,岂特与若云者同日而论哉?
然曾不得蒙等之厚,臣诚惑之!
臣闻功亡原者赏不限,德亡首者褒不检。
是故成王之于周公也,度百里之限,越九锡之检,开七百里之宇,兼商、奄之民,赐以附庸殷民六族,大路大旂,封父之繁弱,夏后之璜,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彝器,白牡之牲,郊望之礼。
王曰:「叔父,建尔元子」。
子父俱延拜而受之。
可谓不检亡原者矣。
非特止此,六子皆封。
《诗》曰:「亡言不雠,亡德不报」。
报当如之,不如非报也。
近观行事,高祖之约非刘氏不王,然而番君得王长沙,下诏称忠,定著于令,明有大信不拘于制也。
春秋晋悼公魏绛之策,诸夏服从。
郑伯献乐,悼公于是以半赐之。
绛深辞让,晋侯曰:「微子,寡人不能济河。
夫赏,国之典,不可废也。
子其受之」。
魏绛于是有金石之乐,《春秋》善之,取其臣竭忠以辞功,君知臣以遂赏也。
今陛下既知公有周公功德,不行成王之褒赏,遂听公之固辞,不顾《春秋》之明义,则民臣何称,万世何述?
诚非所以为国也。
臣愚以为宜恢公国,令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
所赐之品,亦皆如之。
诸子之封,皆如六子。
群下较然输忠,黎庶昭然感德。
臣诚输忠,民诚感德,则于王事何有?
惟陛下深惟祖宗之重,敬畏上天之戒,仪形虞、周之盛,敕尽伯禽之赐,无遴周公之报,令天法有设,后世有祖,天下幸甚(《汉书·王莽传》上)
春秋五论(四) 南宋 · 蔡沆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九、复斋公集
读《春秋》者,先明大义,次观世变。
所谓世变者何也?
《春秋》之始,是世道之一变;
《春秋》之终,是世道之一变。
刘知几有云,孔子述史始于《尧典》,终于获麟,盖《书》之终,《春秋》之始。
孔子述《书》至《文侯之命》而终,文侯之命,平王之初年也。
隐公之初平王之末年也。
平王之始,申侯与犬戎其攻宗周而弑幽王
申侯者,王法必诛、不赦之贼,平王与其臣庶不共戴天之雠也。
平王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其立己为有德,而不知其弑父为可怨,至使复雠讨贼之师,反为报施酬恩之举,则其忘亲逆理而得罪于天亦已甚矣。
其命文之辞曰:「汝多修整我干戈,捍我于艰,患已弭矣,用赉尔秬鬯一卤;
功已报矣,其归视师,宁尔邦国,无复事矣」。
即此一篇而观之,已无兴复之望,然其意尤有所望也。
盖迟四十九年之久,无复一发振起之意,圣人于刑赏之权,不复望于有周也决然矣。
由是而下,则为春秋之始,独非世道一变之会与!
王道衰微,霸不复振。
春秋之终,夷狄强横,然世犹有胜负也。
至于荆楚横衡,已为中国之害,甚至断发文身之俗,偃然与晋为两霸矣。
入春秋已来,诸侯大夫各有定位也,至获麟之岁,齐陈恒齐国之柄,而弑简公之兆已萌矣;
自季孙逐君之后,鲁国政柄尽在三家,而陪臣执国命之渐已著矣;
晋自赵鞅入国之后,晋国政权尽在六卿,则韩、赵、魏为诸侯之渐,不于是而见乎!
向也夷狄交于中国,莫有如楚之暴逆,厥后秉礼之鲁,奔走于偏方,下国之越,以求一朝之安,此夷狄强横之甚,而中国不能制也。
今伯主不竞,而诸侯之争城争地者干戈扰攘,而无一息之宁矣。
获麟之前,世变为春秋,获麟之后,世变为战国,庸非世道一变之会耶?
是《春秋》之所以终也。
然不特此也,合《春秋》一经而观之,有所谓隐、桓、庄、闵之《春秋》,有所谓僖、文、宣、成之《春秋》,有所谓襄、昭、定、哀之《春秋》。
霸主未盛之时也,庄之十三年会于二十七年而同盟于幽,于是合天下而听命于一邦也;
合天下而听命于一邦,古无有也。
僖之元年而齐迁邢,二年而城邢,四年而伐楚,五年而会王世子,九年盟于葵丘,安中夏、攘夷狄之权,皆在伯主之未兴,诸侯无所统,而天下犹知有王政。
故隐、桓之《春秋》多书王霸主之既兴,诸侯有所统,而天下始不知有天王,故僖、文以后之《春秋》书王极寡。
伯主之兴,固世道之一幸,而王迹之熄,独非世道之衰耶?
僖之十七年而小白卒,小白卒而楚始横,中国无伯十馀年。
二十八年,而有城濮之战,则中国之霸在齐桓者今得而归晋文矣;
晋襄继之,犹能嗣文公之业;
灵、成、景、厉不足以绍先绪;
悼公再霸而得郑、楚,尚庶几焉。
自是而后,晋伯不复振,至于晋平,能明义以驭夷,则区区一楚,将屏伏退听之不暇,安能逞其强如此之甚哉!
昭之元年于虢之会,中国分为、楚之从矣。
四年,楚灵大会于申,实用齐桓召陵之礼,举六王、二公之事,堂堂华夏之区,咸听命于夷狄矣。
十年,之盟,虽曰再主夏盟,而晋之德则不竞,天下之诸侯参盟见矣。
盟见而诸侯无主盟者,则天下无所统一也;
无所统一,则天下之无伯也;
无霸,则春秋终矣。
天下无王,《春秋》固已伤王迹之熄,天下无霸,此尤世道之大不幸。
其他如荆人来聘,夷狄之臣未有名氏也;
屈完来盟称字,著于经矣;
无骇侠卒,诸侯之大夫始而书名,未有书氏者,今则有生而氏者矣;
始也诸侯盟诸侯,于后则大夫盟诸侯矣;
始也诸侯自相盟,于后则大夫自相盟矣;
始也诸侯僭天子,今则大夫僭诸侯矣;
始也大夫窃诸侯之柄,于后则陪臣据大夫之邑矣。
合《春秋》一经观之,愈趍愈下,愈久愈薄。
逆之而上,则文、武、成、康之盛,可以接尧舜之传,所以昭文德也;
沿之而下,则七雄分裂,吞并于秦,不至于不止也,无以威不轨也。
后之作《通鉴》编年者托始韩、赵、魏之为诸侯,亦所以继《春秋》之后欤。
学《春秋》者既能先明大义以究道理之精微,又能历观时变以稽时事之得失,则《春秋》一经亦思过半矣!
江浦县 清 · 姚鼐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惜抱轩诗集六
江出天门云水长,客心孤迥路苍茫。
寒山自绕涂中碧,不与斜晖过历阳
丁卯召试馆职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四、《山房集》卷七
善为国者不执理以强势之所难,常顺势以伸理之所易。
理者,公是非也。
势者,实利害也。
公是非固不可泯,实利害尤为可畏。
执不可泯之理而忘甚可畏之势,则安危胜败之大计疏矣。
然则歛众说以救独弊,置已往而善将来,则前日之举非失于执理以强势之所难乎!
今日之救不当顺势以伸理之所易乎!
晋元帝、宋文帝或尅期进发而不果行,或悉师再举而不克捷,桓温、谢玄驰逐经略而不遂,非名不正而辞不顺也,以不接之声势而当重大,以浅效之规模而支深入,以分裂之偏隅而欲混并,其理则是而其势则难矣。
高祖不报平城之围,太宗修结颉利之好,祖逖之通使石勒澶渊之许盟契丹,非志不足而气不锐也,士卒之罢极者可以休养,资实之衰耗者得以振赡,边鄙之绎骚者赖以敉辑,其势既顺,其理亦易矣。
然而天下之势,动之易而收之难。
方其未动也则不当开,及其既开也则不易收。
以为业已开矣,但当奋张以求济,不应中止而示怯者,已失于强其所难矣。
以为当收矣,玩纵以安舒,隳沮而单弱,则亦未达其所谓易焉。
盖致易之理内必有以固其本,外必有以弭其争。
严卫其四隅,厚植其遮障,所以固本也。
遵养于时晦,申合其盟好,所以弭争也。
争端弭而后民之力可以息,本圉固而后敌之情不敢骄。
民得息则我之国不耸,敌不骄则彼之谋自消。
如此则易之理斯近矣。
今以其势之难也,已沮而复骄,欲息而旋起。
虽无果锐必为之意,终怀趑趄欲动之心。
此非真知难者也。
不思祸心之包藏者未可必,塞徼之疏略者不足恃,相与束手以待行人,不及十旬又将盛秋焉。
此非善图易者也,苟安而已矣。
嗟夫!
事巨敌强而持尝试之见,用苟安之策,几何而不为其所窥耶?
今公私交弊,氛祲未清,兵法乘虚,理先救本。
故战决难用而守则可知,曷若尽置前日之所难而亟图今日之所易乎?
夫推舟以行陆,人知其劳矣;
治丝以愈棼,则其绪尤多焉。
夫惟知者不昧利而轻发,勇者不容瞬而能收,起而图之,如遏横溃,如拯焦灼,惜日阴以戒戎作,重民劳以俟后图,起精神于畏詟,弭陵突于披猖,而后今日之事可得而论矣。
夫西北以骑乘为能,东南以步卒为长。
孙权东不得市骏于辽东,西不得致骑于川秦,考韩当、程普一军之所有不过三五十骑而止,则几于一用步卒舟师以立国矣。
况彼以蓟北之劲足焱驰而电逝,我以广蜀之下乘并驱而争骛。
卒有驰突不前,则至于自为躏践,此知兵者所以欲以步而骑也。
然古法置阵必为两拒,而匈奴包敌特善诱兵,乃暗合焉。
盖骑之难制也久矣,且以劲弩而洞重铠,敌未有以制我也。
至其设锐阵以相当,张鸟翼而旁射,则我始无以当之矣。
故以车圜其营,则步可用,是卫青之法也。
以车而卫步,以弩而护车,则步可用,是李陵之事也。
以车而为营,列植以自固,则步可用,隋之禦达头可汗以鹿角为方阵是也。
又有本诸阵法,取其简便者,步亦可用,苏定方令步卒攒槊自卫、浑瑊设抢垒为营是也。
今将易之以轻车与,或以淮地浅狭而陈涛斜之事不可袭矣。
将仿鹿角之制与,或以为此非取胜之兵,杨素之战固已撤而不用矣。
将止用彊弩以当之与,而或以为弩镞迟而敌骑迅,昔刘裕之北伐,朱超石之百弩常不能制魏骑之薄营矣。
独有比枪而卫弩,中兴诸将犹有习闻旧法而长于用步者。
然今之军制夫岂无之,恐亦未足为制敌之良算也。
盖制兵之短长在技艺,而料敌之机便在觇候。
古者师行则前茅而虑无,师止则捉生以为导。
李靖之论乡导,必知敌济寇来之早晚,而宇文泰之用间,使之衣敌衣而历敌阵。
彼皆先悉于敌情,故能乘机而应变。
自外侮深侵,敌帐非远。
若精其伺谍,出其不意,于其道狭骑蹙之地,前惊后齧之所,尽死一战,亦可得志。
自觇候不明,方其雨雪狼狈,解鞍纵辔,丐宿于田父,我不知击其归。
及其攻围日久,将卒怀家,刍秣不继,我亦不敢袭其去。
不能用之于机便,则骑步均为冥行,何必以步为优哉!
盖今步卒之可用者,独可用之于凭垒而已。
夫凭垒而不败,以有郛垣之可恃尔,未可望之以奔突也。
且其怒心勇气,未闻将战而裂眦;
而靡旗乱辙,不免闻鼓而失胆。
自非警以严诛,方且狃于怖敌。
故今日且当以城守为先,其次则以舟师为卫。
若夫讨论鱼丽、鹅鹳之阵法,求合圆方曲锐之地形,而欲以步骑,则训阅练习而用可也。
夫兵有必以众克者,亦有以寡胜者。
昔城濮之赋,七百乘而已,其后鞍之战则已增,至平丘则又大增。
然至于四千乘,欲以无道行之,而诸侯之服于晋者衰焉。
况强敌盈骄,非初兴比。
彼以佥刷而彊民,虽众而其杂难用;
此以教士而禦敌,虽寡而其整足
且与其冗多则易溃,岂如精少而有纪?
此言兵者所以急于以少而击众也。
然羌寇三万,冯奉世必欲以四万人当之;
滑台之役,沈庆之以五千人独救,辞以兵少轻往无益也。
夫众之不可已也久矣,且使先据胜地,用吾长技,以南兵一北兵之三,我未遽不敌也。
至于裹创力战,更进迭出,以南兵三而支北兵之十,则我始惫矣。
故掩其间道,冲其方虚,如李绩以数千而袭碛石,曹公潜行而倾乌巢,则寡可用,是出奇之策也。
伺其尘起,击其阵动,若谢玄因其众乱而济师,韦孝宽乘敌小却而取胜,则寡可用,是伺间之策也。
其次则伏戎于莽,阻隘而邀,若慕容垂隐千兵于深涧,于谨匿轻骑于丛薄,则寡亦可用,是据险设伏之策也。
今将用出奇之策与,则敌坚而未易入,入而无后援,则何以返?
陈庆之跳身独返之事可监也,而可冒进哉!
将用伺间之策与,则敌诈而名谲,谲而有不审,则堕其计,是栾枝曳柴阳遁之事可戒也,而可轻袭哉!
独有据险设伏,鼓儳而出,则恐关隘崎岖之地,陂湖洳沮之中,鸷匿而狙击,必能以一而殪十。
然边隘遥阔,蹊隧纵横,一所纵漏,便见侵轶,亦岂足为却敌之大计哉!
盖敌之进退系粮之赢缩,而不系其众之少多。
陆抗决堰以阻运,则羊祜虽来而决无成;
苏峻之入,郗鉴故断粮道而制之,则温峤深以为然。
此皆深见夫兵势,是以不畏其鸱张。
今敌以众大为轻兵,以厮养贰正卒,其所赍持,终朝可待。
若扼其津要,抄其积聚,深沟固垒,野无所掠,纵能复出肆扰,亦必歛退遁巡。
然曩者寇犯清河,晨济桴筏,缠系浮梁,既苦于兵力不加,而不毁荡其粮舰。
迨其深入吾地,驴驮负载,复困于闭营拒守,而不暇出邀其刍车。
夫不能梗其糇粮,则虽众且未足以决胜,而况能用寡哉!
故今之所谓用寡,独有昼则扬兵,夜出斫营而已。
夫斫营而捷,仅足以挠其寨栅,未能为轻重也。
况敌方出没淮漘,规图雄据,使其家基牢固,则尚烦胜算驱攘。
故今日且当厚集其师以待之,速图召募以益之。
若夫求批亢捣虚之法,讲经足利兵之制,而欲以少击众,则迟之法立诛必而后使之可也。
夫省馈莫如营屯,因屯可以实基。
孔明恨粮少而不伸,始因杂耕而谋久驻,营屯之利其来久矣。
然近地之屯易,而并边之田难。
武帝置田官于朔方矣,充国留屯于金城矣,当时幕南无匈奴湟中少羌寇,故其屯易。
枣祗田于许下矣,邓艾田于陈项之间矣,夫魏之边面在合肥,陈项为内郡,汝许乃都邑也,皆非兵冲,则其屯亦易。
羊祜田于襄阳陆抗兵在江陵,几于南矣。
然两垒交兵,皆先约日,不为掩袭,屯亦非难。
今包占宽赊未易尽取,而川原虚旷冲突无常,将踵卫人之迹开芍陂之屯与,则今之安丰烽燧之郊也。
将袭曩年之旧复柘皋之屯与,则今之巢县羽檄之林也。
故招辑流庸,省简戍逻,议者以屯为急;
而忧其抄略,惧其奔散,议者复以屯为难。
然而民之避逃者,不可使久无所凭也;
田之荒莱者,不患后无以偿也。
冒绝障之地、捐耕犁之费而规耕殖,于今诚难矣;
就近江之郡、择绝险之处而置堡聚,或尚可用焉。
昔魏人田于皖城吕蒙忧其一熟则难制,尽死力而除之者,盖皖城魏之所必争,于其必争之所而开垦焉,则必不容于成立矣。
祖逖或一处得十馀部,或一堡得数百人,随其大小以置邬,而石勒为之歛戍焉。
盖邬聚之所不备,于其不备之所而经理焉,庶其易于鸠聚矣。
既使亲子弟督耕,而又伪相抄略以明其未附,是兵力寡弱亦未能固也。
既使丁夫战于外,老弱穫于内,或有急速,不免烧谷而逃,是防捍未设亦未能保也。
之置邬长也,有流人,有归附。
李矩、郭默皆流徙之渠帅,皆取之,是非得部曲之豪杰亦不能统也。
之于邻敌也,阴为疽食浸淫而阳与交通互市,由此而后公私始获丰赡,是非与之和终亦未能就也。
故有重兵要遮则可屯,有藩篱固护则可屯,狙诈作使则可屯,息兵数年则可屯。
有此四者,则保淮之至计也。
夫敌长于野战,我工于城守
刘贶严尤为未详,谓秦人筑长城为中策。
城之为利,自古然矣。
三国六朝城守,有今日两淮之边面。
昔魏之重镇在合淝,孙氏既夹濡须而立坞矣,又堤东兴以遏东湖,又堰涂塘以塞北道。
然总之不过于合淝巢县之左右,力遏魏人之东而已。
魏不能过濡须一步,则建邺可以奠枕,故孙氏之为守易。
东晋未全失山东,宋犹有彭城,故自晋至宋皆以寿阳为重。
魏寇少至,则淮泗诸郡坚守以待救援,大至则发民而归寿阳
寿阳不陷,则魏兵虽深入,终忧援兵之突至,又况前有彭城,故为守易。
齐既择人以守寿阳,又有朐山在其东,故守亦非难。
今敌出汴口则盱眙重,由盱眙则天长棘矣。
出涡口则濠梁重,由濠梁滁阳、六合棘矣。
出颍口则安丰重,由安丰则合淝、历阳棘矣。
是以古者重镇当前,敌不敢蓦越。
顷虽四镇固守而未能遏深侵,今若求为不败之计则必守,求为必守之计则皆当城
故凡敌所过郡,议者以为板筑皆不可缓,而欲于某县作垒以蔽庐,于某所立壁以援山阳
然百堵皆作,万杵并举,穷民之力,趣办难矣。
盖地有当捍患而宜速建筑者,力有未暇及而且缮治者。
青涧左可以致河东,右可为延安之捍。
种世衡知其为障塞之冲也,故身犯矢石而卒城之。
太原城大而役难兴,贼未至则先自困。
李光弼知其役不易举也,作堑数万增垒而已。
世衡之事用于要会之地,而临淮之法可祖为补葺之规。
择今控扼之最切者,程土物,计斤板,燃脂力作,昼夜不息,则不可筑者,不至于后时矣。
傅联其疏罅,增培其卑薄,环之以沟堑,益之以楼橹,则未及尽治者,亦可以支敌矣。
此门户之急,而非可以空谈置者也。
若以为费大而不赡,则李光进之修受降裴度之城淮西,皆师老粮匮覆竭不继之时也,岂必有余力哉!
以为期迫而无及,则杨朝晟筑三城以二旬,郭崇韬新城以六日,皆穷边疏恶四面拒战之时也,岂常得从容哉!
李绦有言:「财用尽更来,事一失难追」。
此时务之至急者也。
虽然,知其所以攻则得其所以守。
缚楼至天,吹唇动地,百道齐攻,肉薄而登,今敌之攻不及矣。
然昨者樵采不给而去,今谋出没矣。
昨者攻具犹未办,近者临冲渐集矣。
负户而汲,穴地而处,苦战至于六旬,土落不过数十,今我之时亦不逮此矣。
然昨者我虽闭壁,时亦挠劫,今敌知所堤备矣。
昨者彼虽逼垒,时去复来,今谋必又巧矣。
故警逻不懈则可守,储峙有余则可守,众心成城则可守,将不骄盈则可守。
合此五者,则贤于长城矣。
夫古人制官而后用民,后世用民而后议官
世谓用兵则必先省官者,盖亦后世之论尔。
昔管子之治齐,为士者几,为大夫者几,凡食于齐国者,无有一人之滥也。
故其兵车徜徉天下,未尝告乏焉。
岂其所以治官者,即其所以强兵耶?
故爵不踰德也,禄必酬勋也,事必称食也,未有不如此先治其国而能用其人者也。
韩非子疾治国不务任贤,返举浮淫之蠹,加之功实上。
韩子未知古人所以为国也,而必出浮虚之蠹,而后用介胄之士,盖略近焉。
吴起相楚,捐不急之官,废公族之疏远者,而后平百粤,却三晋。
商鞅为孝公定令,无功者虽贵而无芬华,秦人行之,卒蹶六国焉。
然后知国未有不趋于实而能强,官未有浮于事而能实也。
惟实故强,故其国无事则民力富,有事则兵食饶,此所谓先制官而后用民者此也。
后世上下日趋于奢广矣,其名器惟恐不轻,其恩泽惟恐不厚,其饩廪惟恐不丰。
凡所以习天下于汰侈者,既相与为安利矣。
故其国无事则耗蠹而无艺,有急则乏匮而不充。
是以自唐以来皆因用兵调度不给,而李吉甫、杨绾始思省官清吏以救之,所谓因用民而后议官者此也。
夫天下本不可有幸位也,有幸位则民力不纾;
不可有滥予也,有滥予则劳民不劝。
民力不纾,加之以师旅,则国用蹙;
劳民不劝,用之于战阵,则爵列穷。
是以古有用武之国,亦有无事之世。
约官职,责名实,黜尸素,简不肖,国虽小而尊严朴重,是用武之国也。
流品众,甄叙广,朝以备官为美,人以充位为能,国虽大而贪欲盈厌,是安平无事之世也。
安平无事者,不可用之于有事。
而真欲有事于四方者,朝会不敢华,亲戚无私授,后庭无罗绮,金玉散之戎士,而后其兵始出焉。
今黄金玉带充牣于无功之室,浆酒藿肉澜翻于苍头之家,举凡盈溢宽赊之事,洋洋然,济济然,与一世共之,而兵用焉。
得非以安平无事之规模而趋艰难用武之事功耶?
故欲节约之,裁省之,则上惮于伤恩而不忍夺,下忧于贾憎而不敢言。
虽拿兵不解,供馈不给,而执事者犹以为毋动。
盖制国之本末所从来久矣,而一旦之罪也。
呜呼!
如此而欲耀威外侮,肃清大憝,难哉!
夫朝有变色之言,则士有攘袂之勇。
主上一日出令曰:名器太滥,员阙太增,取凡宫省禁掖之恩赏裁其半,勋臣贵戚之俸赐裁其半;
又取祠宫庙岳闲居待次创置之员,郡国名色之俸,一日而尽罢之,约以事平而别议。
大臣宰执又从而遵承于下,凡有挟而来者,皆一切绝勿使进,则岂惟可以丰财,于激昂兴起战士之气多矣。
魏武无功望施,分毫不予。
秦苻坚王猛之子曰:「丞相托卿以十具耕牛为田,不闻为卿求位」。
呜呼,为国如此,兵有不强而财有不乎!
今官无纪极,人有觎心,所谓不稼取禾者以此得之,而竭筋力展勤效者亦以此赏之。
夫物不并锐,力不两周,愚恐不用汉光并官省职之典,不可以持久矣。
昔晋以淝水用兵,遂诏九亲供给、百官廪俸,权可减半,役费军国事并皆停省。
本朝宝元初年则议冗费,逮庆历以后则及恩赐矣。
若曰所得几何,毋庸遽速。
夫怨谤以示弱于海内,则是终于盈溢宽赊而已,况敢论兵强哉!
夫古无汰兵之事而有蒐练之法,后世谓古人民无非兵者也。
子玉治兵,鞭七人,贯三人耳。
盖当时所谓寓兵于农者,约其卒乘之数,寓之于田役之中尔。
及其将用之,则有简稽焉,有蒐狩焉,未必皆可以即戎也。
自汉以后则无法矣,直料民取之而已。
陆逊部伍三部,强者为兵,羸者补户,得兵数万。
惟不养兵,故强则用之,弱则舍之,无所不利焉。
唐自中世始养兵,故兵少不免于募,兵冗复不可去。
五代周世宗及我艺祖以能大饬威律,区分健懦,兵少而国遂强。
今骑卒之骄惰者不可战,新收之短怯者不能战,不亟汰之,国何赖焉?
然今之疲惰十而一二焉,可汰也。
今不止于十而二三,几于十而四五矣。
夫十而四五,是可汰者几半也。
夫汰其半能使兵力强无害也,汰其半不免兵益少,则共骇矣。
盖古者虽配民为兵,其实多力之虎士、禽敌之枭俊则必取之奇杰材豪之中,而闾阎窭人弱丁之所能有也。
故古之英雄欲振其军声者,必先自治其不常有之兵,而后不藉夫常蓄之士。
夫不常有之兵为我用,则疲惰者不择而自去矣。
曹操之兵强也,许褚为之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其人皆淮蔡间所畏惮侠客武士,故曹得之而兵强。
谢玄之兵强也,刘牢之为募劲勇,何谦之徒皆以骁猛应选,号北府兵,能百战百胜,敌人畏之,故谢玄得之而兵强。
齐高欢之初起,兵亦非强也。
高敖曹兄弟为之自练乡曲部里,得东方老等三千人。
当时以敖曹项籍,而其左右亦无不一当百者。
高欢得之,兵又强焉。
夫此三人以能先得夫不常有之兵,使之征伐四克,无藉于所素蓄之卒,故其去留多寡皆不能为轻重。
今天下知兵之不足用矣,而未有能收拾奇才壮士,异其军号,选练校试出于正卒之上者也。
约计两淮襄汉之兵折伤彫耗,分布不敷,又欲从而汰之。
夫愈汰则愈精,智者之所共知也。
愈精则愈少,人情之所未喻也。
使吾朝汰而夕有以益之,犹可以及事也。
朝汰而夕有缓急焉,而其兵未及补,则不几于无兵之可用乎?
夫无兵之可用,孰若有兵而尚可训励哉!
河东军骄,李克用曰:「今四方皆重赏募士,我若急之,彼且散矣。
俟天下稍平,请治之」。
克用斯言近姑息矣,要之亦有见焉。
夫势急则计生。
今何不重设赏格,亟募四方之伉勇耶?
得伉勇二三万人自为训练,不相参杂,则今之兵中庸者可变化,其怯下者直斥之无畏矣。
不然,则州兵已发而复归者,且当四集以为声援;
沿江之团结而复散者,所宜联合以严捍防。
不堪擐带者皆无庸弃焉,训而用之可也。
夫此六者,其目也;
议论难一,其纲也。
虽然,亦岂难知哉?
盖大义者,立天下之训也;
至仁者,得天下之本也。
无大义,则何以建立人极?
无至仁,何以迓续天命?
然有以兼爱夫生灵,则祖宗之雠耻不患无时而不能洗也;
有以休息其烦劳,则士习之偷惰不患无时而不能振也。
盖养其民而俟时,则仁立而义在其中;
徇其名而亡实,则仁失而义无所据矣。
故其要在弭争而固本,其势则戒于舍易而求难。
若夫究极其取舍之原,而欲不差其难易之辨,则在于三者而已。
一曰操术欲定,二曰求助欲广,三曰授任欲
何谓操术欲定?
凡欲经略大计,要须先定此心,且前日所以履危蹈难若不获已而为之者何耶?
得非不忍王业之仄陋,冀凭国威以雪积憾耶!
今日既已陈师鞠旅若不可已而欲已者又何耶?
夫亦以屈于时制于力,不容不斟酌进退以息民耶。
夫此心终始一出于为国为民,则功固不可有矜大之色,不效亦不必过有歉然不满也。
盖歉然而感悟,则必引前而监后;
歉然而惩创,则或恐用后以偿前。
引前而监后,则进德之基也;
用后以偿前,则多事之根也。
元昊之役,范仲淹不欲出兵,韩公琦欲大出兵,于是大将违令而好水无功。
是役也,范公仲淹固守观衅于计为长,韩公琦不堪元昊之凭陵,独决策以当之,于是勇过范仲淹矣。
然韩公琦所以大过人者,乃在不求必胜以塞好水之责,而能翻然共守以就仲淹之持重,此其所以卒服夏人也。
颜子,大贤也。
孔子不称其无过,称其不贰过。
盖过则一尔,以为过也而求二焉,则并为贰矣。
王公安石诋流俗而法先民,考其言行不合者寡矣。
然新法卒流患于后世者,失于固而不回也。
况兵,重事也。
虽一胜一负,所失相当,然彼之失亡者未见,而我之创残者共知矣。
既竭国力而为之,而显效未睹焉,于心能不慊然乎?
邓禹之贤犹以疲兵徼胜,以诸葛亮犹不能禁昭烈之东行。
本救一失,乃成二过。
迹其所以,皆由慊然者为之。
不知益之班师振旅,但知义理之当然,初不以为戚戚也。
夫欲弘济艰难,必须有以对越上下。
欲求对越上下,莫若推爱民之心而捐胜物之忿。
且日者边未撤警,西陲事作,虽螗螂怒臂以干资斧,然未易以折箠定也。
曾不三旬,凶渠授首。
已而地奋鸣霆,天垂甘霔,穑事有望,旱势顿苏,不终朝间,人心闿怿。
夫此无故而然也,意者吾君臣之间必有严恭祗惧不复佳兵之意,是以一念感召,天人协应。
夫使常存是心,则何兵不弭?
何事不成?
夫人心所同谓之顺动,动而不顺则祗悔从之。
且今日用兵之骚动,与绍兴遏敌之久长然。
绍兴而主和,虽小人以为耻。
处今日而言战,虽君子以为
人心所同,天意可测,况复所在震摇,莫有固志。
甚者三百年所无之事,忽见于勋家世将之门。
今其幸已歼殄,然此小故也。
夫人之智力岂无不及天之仁爱,乌可使穷哉!
今内修保捍之备,外揽权宜之策。
请和而敌不敢桀,则我不失其故步;
和而敌不渝盟,则我得蓄其余力。
一念之,南北息肩,则可以动天,而况于人乎!
若曰:「敌强,我难遽弱。
只如南北,岂待通和」?
此至言也。
薳启疆有言:苟有其备,何故不可?
但恐议论仆,转更差移,依凭空旷,坐縻岁月,倏忽防秋,胜负无常,国有兵事,三年不解,忧不在边尔。
且夫南北未易混一也,长江未易飞渡也。
敌不复和,亦将何为?
然宁使力有余而惜许和之早,无使力不足而恨议和之迟。
自古惟汉和番,不闻番和汉。
此虽外国之言,然汉高帝、唐太宗皆甘为之,是切不可待之以不足畏而姑付之相持。
相持之日久,难之中又有难焉,则计不纾矣。
既盟之后,主上朝听昼访,广求民瘼,抚疮痍,集流散,恤孤逮寡,优农重谷,勿使琬圭之使驰而疆候弛,鼙鼓之声息而歌颂兴。
君臣上下持此心,如临渊谷,如事上帝,则国命延永,主势尊安,华夏辑睦,顾不美哉!
何谓求助未广?
夫势转急则思之益精,患既深则虑之益至,咨询不遍则无以察议论之偏,图揆未周则无以得事情之
昔费袆往救汉中,于时羽檄交驰,人马严驾,袆与来敏围棋自若。
曰:「君信可人,必能办贼」。
观袆所为,亦何异于谢安
虞喜着论,以为君子临事而惧,好谋而成。
大敌,不宜示己有余。
乃知作事虽以静镇为先,静镇必以广谋为本。
今庙胜潜运,庸庶难窥。
若采负薪之谋,则尚多恤纬之虑。
且西土既平,敌气慑夺,和固可必矣。
或谓筑室反耕,奸谋虽沮,彼方愤愧,和或未可知。
天时将热,所余逋寇驱之诚易矣。
或谓堙堑周严,郛闬重闭,既翳行窃步所能入,复恐以小害大而妨于和。
汉东残弊,兵将孤怯,形候蹙弱。
或谓向去御寇,尚可寒心。
某郡糗粮及时而峙积,某所薪刍先期而计置。
旌擢统帅,恩固优矣。
或谓士卒赏缓,他时警息,欲使人津遣流庸,费固多矣。
或谓已去复来,委厄捐弃不绝于路。
淮东之漕运近者水浅舟涸而民重扰,江东之给馈苦于地广民稀而人惮行,以至斥堠不明,失亡隐蔽,楼舰重迟,铠仗不全。
凡此多端,独视难周,独听难遍。
窃谓事之勤劳,本为国家,所四辟公门,无恶下问;
并集良规,以广忠益。
庶几覆塞上通,轻重中节,而喜虚务诞之说不得进矣。
今告猷弗遍于群下,任责独在于庙堂。
庙堂无并包翕受之意,谦虚尽物之诚,以为几谋不密则未免害成,作事张皇则人情先扰,是以一切独运于身而以静镇之。
士大夫幸其不闻不知也,于是习为模棱,以蕲省事,相顾以目,相示以意而不敢言,道路不察,以为上下熙熙,不以为忧,则又浅矣。
庙堂既已独运于身,旰食忘疲,困于力之有限也,于是文书之颁授,案牍之施行,其势必有所归,道路不察,以为胥吏得预于其间,则又诬矣。
要之士大夫未尽谙边琐,然终有忠厚之助,胥吏岂无晓畅事情,预防其干紊之源,涓涓不塞。
近事未远,可不戒哉!
何谓授任未
夫文武一道也。
不知于何代何人,分为二事,离而并行,因使󲦤绅不知兵,兵亦不属之儒者。
夫分而不合,故不经履练亦不能知。
近代惟杜黄裳、裴度能用兵。
黄裳自擢第即主郭汾阳留务大将李怀光已頫首受事。
故当刘辟之讨、动中机会。
裴度自为小官,即佐幕府
元和七年知制诰宣慰魏博,又五年始出讨蔡。
盖始终周旋其间,方建大将旗鼓。
本朝自西事夏竦泾原范雍环庆,最号晓练疆事,皆不能
已而韩、范始身任之。
然当时吕公夷简当国,欧、富、张公方平任论议,文公彦博、庞公皆有重望,尹公洙、田公况又佐翼其间,所谓本朝第一等人无不聚在西陲也,而仅克支吾。
武昭,文德有余,积靡使然。
向微诸公悉力共守,岂特关中惊震而已!
且兵,合变之事也。
儒者所得而学者,有制之兵,可用于守而已。
今寇深于曩日,而谋杂于两端,规模未定,更代徒劳,得非守之时,未免歆羡于战狃和之说,遂并与守而忘之与。
夫未能守则乌可战?
守不固则何以和?
曷若以守为本,以和为,置战于不可轻用,使人皆得以效其智能耶!
今纷纷去来,几于临敌而易帅;
晷刻有限,坐视单弱而莫之为,何以为一旦之备哉?
夫操持定则趋舍不惑,求助广则事情不蔽,授任明则措画有所,舍一难而就百易,何惮而不为?
嗟乎!
共此戚休,如一舟然,往者无及,来者犹可为也。
方靖康敌退之后,海内倾耳以听修戎,意以为必无食顷之暇也,而所见矛盾,各执一偏。
征兵者以和为非,议和者以守为无益,相持未决,而太原之围终不解也,兵翔河上终不悟也。
然则前日之事虽殊绝,今日之举可不监乎!
夫所贵于干将镆铘者,谓其能立断也。
若旷日历久,则为失机矣。
今机未尽而力可施焉,毋诡所难成,毋玩所易迈,毋倚所无备,亟图耆定,保乂皇家,其犹有乎?
《诗》曰:「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易》曰:「断可识矣,焉用终日」。
《孟子》曰:「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夫终夜以思之,不待旦而行之,事其有不济乎?
愚超躐多士,获奉试言之对。
惟当世之务,窾言无实,高论近名,伏念累日,莫识其衷。
窃惟振国之谊,无若尽言为忠。
矧逢侧席急闻之,岂责狂斐献言之僭?
故不揆其愚而卒列之,惟执事裁赦。
国夫人何氏行状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七、《山房集》卷五、见《虞邑遗文录》卷三
夫人何氏,曾祖某,太庙斋郎
祖某,大理评事
父某,登仕郎
夫人家世山阳,著姓也。
初,夫人在婴抱,先君武翼犹未生,登仕指夫人谓先祖监元曰:「以是女为宽仁家他日子妇可乎」?
先祖,临淮人
宽仁,字也。
俱州里同舍,又相好也,故相狎及之,实一时戏言,非尝有意预约论婚也。
汴京摧破,敌骑渐窥南下,淮楚鬨动,盗起如猬,赀高者先期南渡。
登仕独絷于坟墓,柅不果行。
顷之,张简、常盖、张荣四出荡掠,诸渠首皆指登仕室宅为蚁聚,何氏三百口歼焉。
夫人族破时八岁,顿仆绝矣,偶有天幸,贼投以兵,反置刃不死,因得逃生于草莽中。
自是兵火飘转,谁复记省前所谓戏言?
先祖独心念登仕曩与我言者意良厚,且吾终不以登仕死生负恩谊,卒迎夫人归先君焉。
夫人既归,则间独叹曰:「吾终身不获事吾亲矣。
以吾慨父母而弗及者而以尽于舅姑,傥可赎吾之不孝于终身乎」?
盖先祖寿八十四,祖妣时夫人九十六。
夫人共养五十年,凡食饮、刀匕、烦撋诸劳辱事皆身亲之如一日焉。
药虽常所服饵,不以付婢手进也。
时夫人体或小不平,虽苦寒甚暑不离立左右。
或侵宵分,时夫人曰:「新妇休矣」!
则眷眷不忍去,至再三言趣去之,足才移限外,犹侧属以候声欬。
苟疾未间,未尝安于寝也。
自播徙来吴,生计落然。
然先君固守门户,终不肯叛去。
缝掖营什一之利,聚十数学子,资其赀谢以供耳。
夫人能俭薄,缀积纤微,量宽计急,户内晏然,不见疏罅。
客睹疏筥什器不乱,未尝肯深信其家为空乏也。
虎自为常儿,粗已领略佔毕,独不能服勤章句,先人止一子,又不忍楚督之。
及长,六博尚气,不谐于俦类,独夫人知之。
夫人自少涉难,语外门事情则雪涕被面,故心亦独喜尚气节,间语虎曰:「汝慕为倜傥奇节而摈细谨。
诚汝有志,则当折节于学。
不学而怙义矜侠,则为跌宕毁驾驹矣」。
于是鬻钗钏,趣虎亲师友。
故虎得稍服驯义理,不改错规矩,由右学首武科以至服勤官守,叨被国家推擢者,皆夫人之赐也。
夫人尤胆决有智数。
嘉泰甲子,虎自閤门试守浮光,于是守边者多已遗家独往,虎将迎养,则念偏慈老矣,未决。
夫人曰:「我两更兵不死,今为守将母,何遽死耶?
即死国,不犹愈乎」?
命尽室载以行。
既行,则又徐驱暮舍,抚慰行路,以镇安人情。
虎以开禧丙寅移郡山阳至四月,则山阳大兵悉出赴屯矣。
官吏前在者固无几将,又遣其孥潜去,百姓因之,舳舻相继。
虎患之,欲止之则惧益骇,未有以发也。
夫人曰:「易耳」。
命虎传戒典客吏曰:「吾母以重午召会尝寮家人」。
于是议归者惴然不果动,而居民去者亦稍稍复集。
他日,依城自固之郡仅保空墉四壁而已。
山阳民不轻徙,故庐井迄今犹故焉。
是年秋,虎论戎事,诋首将而下。
当柄者入其言,立报罢,且就逮,宣司谓且推列。
夫人曰:「无惧也。
汝未有得罪于民,汝行矣」。
虎遂行。
会逮,则闻宣司察之,请以身任虎于朝矣。
虎前事果益解,遂改而守历阳焉。
先是,朝廷知历阳为敌冲势重,命大将戚拱驻全师任捍禦之责。
冬十一月,敌犯淮甸濠梁安丰,长驱而来。
惧敌,一夕胁众遁。
于是历阳大震,三日间亡者略尽,官兵存者才千八百,民兵七百而已。
父老缚桥治道,叩头请见,愿得循用近事,亟出移治。
虎慰谢遣之,犹不去。
夫人遽出,谓之曰:「父老惜太守之死于敌耶!
太守离城一步,是亦逃矣。
事定则为失守,如国法何」?
遂顾谓虎:「今携汝子江浒,以朝夕望汝。
汝其死事,吾将育汝子,以无废汝父祀而已」。
立道诀绝语以别。
虎幸因夫人处当家事,即方寸洒然,于是立命土三面门,一意为死守计矣。
濠梁、涡口既弃不守,敌又乘安丰、伍口之胜,遂径趣合肥
合肥之木栅不破者仅耳,而士卒前后多战死者,是因江淮间偶见诸小戍将咸得择利进退,欢谓欲弃和以避敌锋。
戚拱之遁也,固坐退懦,然其敢于直渡不疑,亦略可见矣。
是时,虎受围旬日矣。
方事之警,日夜冀援军至,而诸将谓虎常日强项,因是欲快其素所不平,委虎于孤壁不之恤,且并匿不以闻。
虎得与城存亡则幸矣,独念国事谁与直之
幸赖夫人在外,知事棘,非但为一家一身,自为牒驰诉于宣司
牒词恳迫,宣司读之为动容,始议遣属趣兵来赴焉。
方围闭时,影响不通。
夫人数厚赂,夜缒人入,传达外耗,故城中因得以为备。
复窘雨雪,樵采路绝,储偫且将尽。
夫人又密抚将士,虽微而醝茗药剂悉市以送之。
守者用益感励不懈。
凡攻围踰月,城几陷者数矣。
凭国威灵,卒赖以全者,夫人之助为多。
而虎不得为诸将之所甘心者,实由夫人恳诉之力也。
初,夫人以慈福大庆封太安人,至是超感义郡夫人,加永国太夫人
今参枢雷公在纶省,道上褒异教忠之意,历阳军民为起祠刻石记其事焉。
上既更化,录虎微劳,超授虎正任,付以主管侍卫马军司事。
人谓夫人脱忧虞,就荣养,当年健强,且亲见虎之躐用,足以伸眉适意乐矣。
而夫人居之泊然如常时,每见禄赐优厚,辄对虎忧曰:「汝何以胜?
且吾家不藉束脩活方十年,而汝五六年间起家涉三郡,今又骤跻岩卫,汝何以胜?
且汝戆不已,则将速咎,盍归乎」?
盖夫人虑虎之骄而戒之者如此。
身所被服,好自纫补。
一唾壶三十年矣,虎请以白金易之,不可,曰:「此吾先姑所遗也」。
然自虎城守,几毁其家。
洎敌退,夫人来登城,慰藉将士而下,又尝辍脂休俸,嫁死事之妇四百七十人,孤女五十六人。
士卒口众而亲老者,必于时序为名色以赈之。
虽临事能断,而虎治军或鞭捶稍过,则阳悸疾呼使归治药,故虎所至,人尤戢母氏之恩意焉。
夫人没,其后历阳火,携绠汲以救夫人祠者数百人,如护其所居焉。
自虎得仕,每令倾意胜己,投分推诚,通其有无。
殿岩夏侯震、彭侯辂为列将时皆升堂入拜,以母事夫人。
夫人皆以行呼之。
中间彭侯去其军来荆南,虎时在历阳
夫人立命虎入奏,愿以母子保辂,今堂帖故在也。
盖夫人识理过人者如此,非虎欲衒其亲而诬人以所难能也。
虎不孝,嘉定五年五月蒙恩除带器械兼干办皇城司,于是虎去其家十年矣,至是始得奉板舆以还里舍。
夫人时已属疾,虎得祠请终养,则病不可为矣,遂以某月日不起,寿九十一。
一子,虎也。
孙男一人,某,某官。
女二人,适某人。
将以某年某月合祔夫人于某所先君之兆。
虎念夫人之为妇为母,至遭变事,皆应得书,而虎惧即死无以永夫人之传也,于是辍泣忍死录其梗槩,伏惟裁哀,幸赐之铭。
谨状。
李郎中贯之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二、《北溪大全集》卷二三、《宋元学案》卷四九
历阳兵来,忽辱坠翰,词谦义重,何以克当!
窃尝深叹世之学者,多有良资美质,可与共学、适道,而又多坏以二病:一则病于安常习故,不能立志以求自拔;
一则病于偏执己见,不能虚心以求真是。
惟其有二病为之梗塞,是虽有粹美近道之资,亦不免堕于固陋,而终不能以有成。
须无二者之病,然后致知力行之功,可以交进于其后。
圣贤千言万语,皆可以无捍格。
而宗庙之美,百官之富,皆可以次第而得之。
如高贤之资质甚美,自其立朝风节之劲,又典刑端庄静重者言之,其立根脚已甚健,本领已甚正,胚模已甚宏矣,所欠者,出持光彩工夫。
今其立志于圣贤门户甚专笃,且复谦谦求益,虚怀下问,绝无有我之意,又无世学所谓二疾矣。
而又如常常佩诵,居敬致知之方,是又得其所以为用功之要,其路脉已不差矣。
但俛焉日有孜孜,顾何精之不可诣,而何德之不可进乎?
诸老先生平日教人最吃紧处,尊德性、道问学二件工夫,固不偏废,而所大段著力处,却多在道问学上,其所以为纲条节目,见于《大学·或问》所叙。
程子格物诸说处须实下手做,便见得滋味,断不我欺。
至于融会贯通,则卓尔跃如,并在前矣。
江西一派,却只是厌烦就简,偏在尊德性上去,先生盖深病之,力为之挽,乃确然自立一家门户而不肯回。
今世后进中学质美者,亦多有流入此病,可叹。
高明固无此等病,亦不可不知其得失之所以然。
失者看之破而照之彻,则得者守益牢而进益力矣。
前日见黄义刚录多有与某所录相同处,彼又未及修整,多过冗滥,恐成重复。
可以将仓司,即义刚卷,删其同者,将所不同段子,并削去其差冗处,攒聚只作一卷。
如何?
廷试后某更就子善处旋借来看,或有差舛,别更得托胡仲立附便白鹿奉闻也。